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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阿胖从广州发来两组照片,一组是全家的,一组单独是他母亲莲姨的。记得五年前他女儿小麦出生时也发来了一组,那时刚为人父的他满是深情和爱意。五年过去,小麦长大了,除了胖嘟嘟脸庞外,眉宇间的醇厚也神似阿胖。莲姨的的照片一共有八张,都是在病榻前照的,莲姨依旧祥和、慈蔼,恶疾的折磨好像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一眼而出的悲戚。。。莲姨是乳癌晚期复发,阿胖说手术尚好,只是这段时间的化疗生生折磨了她,化疗后喉舌如火烧,全身骨疼如针刺,一口汤咽下都会吐出来。。。阿胖说到广州这十年就这次他偷偷躲在无人的地方嚎啕了几次。。。。
"闹钟响起的时刻是凌晨三点半,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吃完早饭,就出门了,从番禹到越秀蔬菜批发市场有几十里地,这几天突然很冷,又下着小雨,湿冷的风钻进脖子里,手脚也都僵红,很是难受。挤上了小巴,车上人很多,没位置坐,我使劲拉着车上摇晃的手柄,紧靠着妈妈,妈妈搂了我的肩说,困了就靠着眯会眼。我靠着妈妈的肩膀竟真的在拥挤的人群和颠簸的小巴上打起了瞌睡,只是依稀朦胧中感觉妈妈把我的肩膀搂得紧紧的。。。”
这是十几年前阿胖刚到广州时给我写的一封信里的片段,那时的我年纪尚小,无法真正感受其中的辛酸和艰难,现在重拾其间,不禁感慨万千。。
十几年前,在我的老家,大部分的家庭在一番癫狂的金钱流转游戏中深陷其中,继而破产者有之,对薄公堂者有之,举家杳然躲避者有之。阿胖的父亲全叔就在那时举家远避广州的。从殷实之家坠入困顿,举步维艰间,世态的炎凉可见一般。记得几年后我和阿胖取得联系,有次去广州出差,前去看望,一家三口挤在远离市区的郊村里,低矮阴暗潮湿的平房里,居住之不堪无以赘言。其中的生计是莲姨和阿胖在村口支起的菜摊,而全叔则在附近的工厂看门。那天天气阴沉,隆隆响雷似有阴雨将至,生意清淡许多,满筐的菜让莲姨愁容满面,但我的到来依旧让她格外高兴,割了肉,炖了菜,一顿饭下来,全叔自然是沉默不语的,莲姨却无以复加的询问老家的情形,我的境况。此间我的心是紧紧的,我明白,流落于困顿的人总有别样的心境,即使彼此不愿去触及这道伤痕罢了。饭后我帮收拾,拥趸的厨房只有我和莲姨,莲姨说,她不愿阿胖跟他们在这里,想让他走远点,不愿因此累及阿胖的一生,但走远,又看不到他会受如何的艰苦。。。话语间满是自责和悲触,几近哽咽。。。。莲姨向来是个坚韧乐观的人,记忆中整日满是笑语连连。。。但作为一个母亲,自身境况的窘迫原不至于有过多悲戚,但孩子的遭难因是会让她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支离破碎。。。
那次的广州之行,心之戚戚,无已复加。往后的日子,彼此挣扎不易的生活,偶有的每通电话,总能让她欣喜不已,电话那头重重复复的慈爱关切一如既往。 09年秋,我在上海接到阿胖发来的信息,大意是是莲姨查出乳腺癌症,属晚期。数日后我匆匆赶到医院时,莲姨的手术已做好,阿胖说医生基本满意于手术的结果,只是慨叹如有常体检的话不至于现在才发现。病房中的莲姨清瘦很多,见我进来,轻唤一声,笑容慈爱。我坐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笑着告诉她别怕,小病而已,有我们呢。她看了看我,看了看阿胖,眼眶瞬间而红。。。。
此后的几日,我和阿胖轮番陪护她,就如同我们年少时和阿胖挤在她家的小床,莲姨常过来给我们掖踢散的被子般,那几日的时光我也常在她翻身时给她掖好被。醒来的时候,她便言语多起来,往事的种种,娓娓道来,平静如水,就如同说一段别人的故事。只是每每说到全叔和阿胖时,言语间总有无尽的欲言又止。于是有好几次我总想问她有没后悔嫁给这个男人,但转念间不禁为自己的俗敝而暗愧。试想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几十年沉浮人生,烟熏火燎,不离不弃,倾尽所力而毫无怨忿之言,如此般还有哪些赘言可说。
此后的时日是她进入艰苦异常的化疗期间,我给她拷来了所有她最喜欢的江蕙的歌,寻遍了广州城给她买来江蕙初登场演唱会的碟片。临走的那日,我陪她在病房看了一下午的碟片,她沉入期间,随声而呤。当江蕙如泣如诉唱着那首<家后》时,她突然泪流不能自抑,泣哭了起来。。。。。我攥着她的手良久,轻轻在她耳边跟她说,下次江蕙再开演唱会,我一定陪你去。。。
此后的几年,她病况似好转了起来,不久又听说在菜摊旁新开了食杂店,忙碌更复以前,由是每每电话,便告诉她不可过于操劳,那头却是一阵笑声,继而总是说,上天垂怜保佑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死。。。随后总还不忘询问一声,江蕙下次的演唱会会何时开。。。
五月初,莲姨病情复发,转移肺间,阿胖在手术后才告知我,说是莲姨不让告知,说我不易,怕千里辗转而来,耽误做事。电话过去,她依旧说没事,嘱咐不必专程而来。言语间却有之前没有的虚弱与低沉。我叮嘱要保重,过段时间我忙完手里的事,便去看她。。。
六月的某日凌晨,阿胖来了信息,说傍晚时分,收完菜摊,莲姨忽感不适,随即便大口吐血起来,送医抢救无效,刚刚过世。我彷如被重锤了一下,仰躺呆望,思绪空空。至她病情复发,虽已在心里无数次接受莲姨会离开的现实,偶也相像哪日真到床头告别的时候,一定要微笑攥紧她的手,贴着她的脸颊,让亲情的微光余暖照亮她通往另一方的路。。。。。但一切竟是如此的倏忽迅疾,却依旧瞬间让我惊痛不已。。。
人年纪大,便看惯看淡了生死,但此后的一段时日每每总是不由想起莲姨,所有音容笑貌清晰宛在,却总有丝缕悲伤萦绕,不能释怀,不只为莲姨的逝去,不只为没能让莲姨完成的夙愿,更为一个女人辗转沉浮于这飘忽不定起伏无常的人生所有的无奈和暗暗无解的哀伤。。。
重阳的前一天,阿胖发来了一张莲姨还未出嫁时的黑白照,并附言一句:子欲孝而亲不在。那是一张在老式的照相馆照的照片,两条乌黑长辫垂至腰际,思缕的刘海淡淡散落于前,笑容纯净腼腆质朴,如一朵晨露中的白莲花,清素而婉约。那夜夜凉如水,我静默看着照片,四周沉静得如被凝固一般,唯一感觉到的是岁月依旧轻轻从身边流走,而当年的莲姨也永远不复相见,如此般的一别便是一生,悲恸无解,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10.24
凌晨于厦门
家后
新增这本应该是透过个人的自觉及个人自我修行应该去完善的一部分 但是透过老师的修复是否变成一总透过外力的作用案例分享 紫晴前世今生因果谘询网 https://www.richdady.cn/wap/news/item-47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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